德美:把自己藏在葡萄酒里

低调的完美主义   完美是一种生活态度,追求完美也是古往今来推动了很多人前进的动力,但一个总是追求完美的人,难免会对事物感到不满;低调是一种生活态度,代表了谦虚谨慎不张扬,实则是对自己高要求的反映,是平和的心态和淡泊的名利观。   低调的完美主义也许真的算得上完美。   笔者有幸,认识了这样一个男人。   一直以来色彩都被人们赋予了很多内容,不同的颜色各自拥有不同的象征意义。白色在西方文化中是崇尚色,象征了高雅、纯洁、正直和秩序,所以西方人婚纱的首选永远是白色,而white men素来代表了高尚、有教养的人。   印象中他是我认识的第一个开白色车子的男人。   没有了红色的飞扬、黑色的深沉和银色的动感,偏爱白色的男人一定是干净而风雅,也许会有一点挑剔,但是唯美。我想,德美也许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他就这样一直很安静的在那里,等着你去发现他的世界。   有着教师身份的德美很讨学生喜欢,他声称是因为自己记不住学生的名字,所以永远不知道调皮捣蛋的是哪一个。但真相哪有这么简单。做过学生的你我都曾体会,因为整天整天的大实验而让学生身心俱惫且使肚子的合理要求靠后站的老师,如果他还讨人喜欢,那他身上究竟潜藏着什么样的魅力。他出现在学生面前时,一贯的一点威严加一点笑容,让人想要接近又觉得有那么点距离,想忽略他的存在却又觉得他的眼睛能一直看到别人心里。精炼到恰到好处的言语和生活中那个被他刻意藏起的部分,德美的世界让人望而却步但又忍不住好奇。   很难想象他会像自己说的那样:曾经是一个很爱出风头的人。现在他的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丁点这样的影子。   他说低调才是符合当下社会的特质。在这个时代里,包含文化名人、社会名流、商业巨子在内的很多成功人士都是低调的,但德美的低调不是随波逐流。   改变永远源于经历。   1992年大学毕业后,德美来到了现在的学校,做了大学里的教师,两年后就升任了系副主任。那个时候还不太懂人情世故的他有说不明白的感受,总觉得这样的生活不舒服,觉得这不是自己追求的方向。找不到感觉的他在1996年时选择了赴美生活,但后来他回忆起那段经历时说“仍然没有找到感觉”。“那个时候出国是很多人都有的想法,可出去以后发现实际上看到的那些东西和自己很遥远。你始终都是一个外来人,这个社会是很发达很好,但是和你没有关系。”两年后他选择了离开。回国之后他的寻找仍未结束,随后在农业部工作的日子虽然繁忙充实,但是始终觉得不是长久之计。   说起这段曲折的经历、这些不太开心的事情时,他的神情叫轻描淡写。他说经历让他了解了自己,于是再没有夸耀的必要,而一直以来都没有过高的物质要求则让他的心态平和,对名利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淡泊。现在的他,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时间顺利进入2001年,这个半路出家的酿酒师也终于找对了方向,他去了法国。   他坦言这个表面看上去有点冷、好像不善表达的自己其实很愿意与人交流,我想葡萄酒一定是最合适的话题。   更难想象的是德美从张扬到低调的转变还因为葡萄酒。可以改变一个人风格的爱好,那会是怎么样的一种魅力和深爱。他告诉我葡萄酒本身是不张扬的,需要静静的用心去感受才能体会到它的变化,不可以浮躁,不可以炫耀。我确定他的神态和语气是叫做告诉,不是说,不是讲述。   结缘葡萄酒   如果不曾接近德美,就永远不会知道他的世界有多辽阔。   德美读大学时,恰逢我国第一位葡萄和葡萄酒博士李华从法国留学归来,回国之后李华老师所做的事情是酿造自己的、中国的葡萄酒。在这个方面,现在的德美做着和当年李华老师一样的事情。那个时候的情况实际是,用量不少于50%的葡萄汁,然后拿去加香精加色素加一些东西兑出来的一个葡萄味的酒精饮料,但这样的“葡萄酒”在当时仍旧是很新的东西。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文章的主人公第一次喝到了真正的葡萄酒,是完全用葡萄汁酿造的葡萄酒,他笑说:“感觉其实并不好,味道很怪,酸酸的。”可他还是在三十块钱就够吃一个月饭的时候,花了八块钱买了两瓶葡萄酒,带回家和大家分享。   毕业来到北京后,因为供职于葡萄学会,所以德美经常有机会接触到葡萄酒。但他最初亲密接触葡萄酒的地方并不在北京,而是青岛。当时青岛有一个英国老先生出资的华东葡萄酒,当老先生的酒庄有个机会和澳大利亚做交流的时候,德美也有了个机会到那个酒庄里去生活。那是他第一次在推开窗户时看到满眼的葡萄园。酿酒师每天都会带着他到酒窖里去品酒,一罐一罐的告诉他这是什么品种那是什么年份……那段日子留给他的印象是震撼,他没想到葡萄酒里居然有这么多的名堂。   1997年德美来到美国加州北部时,他看到了漫山遍野的葡萄。那时正好是葡萄变颜色的季节,整整齐齐的葡萄架,一陇一陇的由绿色变成黄色、黄色变成金黄色、最后成了红色的葡萄叶,被四种色彩铺满的山坡,只能形容为非常漂亮,加之以前的经历,葡萄酒在德美的心里一下子美好起来。   对未来世界进行预言,是人类永远乐此不疲的一项活动。二十世纪初,预言家们曾预言日本将会变得强大、德国将会吞并波兰、妇女地位将会上升、曲棍球将成为最流行的运动、广告将在人类生活中越来越有影响力等等,这些预言有的应验,但大部分事后都被证明是无稽之谈。虽然自幼接受的便是无神论的教育,但是我们还是会在意这种叫做“命运”的说法。有人相信诺斯特拉丹姆斯在《诸世纪》一书预言了戴安娜王妃之死,但是谁也不会相信平凡的自己也会是个伟大的预言家。   德美在之后旅居美国的日子里曾经开玩笑说“假如我再学一门外语的话,那么我一定要学法语。”原因为在美国时他遇到了一个友好的法国室友,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法国人。法国人的绅士风度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于是就会有了那样一句玩笑。说起这件事情,他的笑容可爱得像个孩子。没有人想的到随便的一句话竟成了预言,也或许就是冥冥中注定他今生要与葡萄酒结缘吧。   用一辈子去热爱   “做事情的话就得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什么是我可以一辈子去做的事情,这是我一直在找的。”   现在他找到了。   在法国时,德美的想法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功利的念头,只是想尽可能的多感受、多看、多体验,他说那段时间是一个非常丰富的积累。那时候他的感受也非常单纯,尽是无处不在的葡萄酒文化和友好。   难忘的还有他那些难得的经历。   曾经仅仅在著名的Palmer酒庄工作了两个月的他,就有机会去品过、喝过它的历史上最优秀年份的酒。酒瓶的塞子,大约25年左右的时间就因为失去弹性需要更换一次,而平常谁都不愿意去打开它,因为机会实在难得,所以每次打开就都要评一次酒:对酒的状态做出一个评价,对消费者发布一个消费建议和指导。如果以二十五年计算的话,在那里生活了两个月的德美遇到为酒瓶换塞子的概率大约是0.69%,这个难得的机会竟然被他遇到,所以我想,他今生就是注定要与葡萄酒为伴的。   他还向我叙述了另外一件趣事。   他曾在另外一个世界知名的酒庄参加晚宴。酒庄的主人有很大的家业,并且是很有意思的人——喝酒的时候从来不给客人看瓶子,而是把酒倒到一个醒酒器里,配着菜一道一道上,大家一起喝,到最后再把酒瓶拿给大家看。那次晚宴大家喝到的是年份带1的酒,最年轻的是1981、1961,最老的是1921。晚宴的高潮是当时有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拿着杯子看一看,然后拿起来一闻,就说出了这个酒产于哪个村子。   说起这次晚宴的时候,美酒、知己,德美的眼睛里写着怀念。“像这样的机会应该说还会有,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遇到。那些酒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像1921年的那瓶,酒庄都已经不存在了。”   两年的法国生活经历,让他感受到葡萄酒并非那种功利、商业、张牙舞爪的东西,是要在一个非常友好平和的气氛中静静的去体会去感受,这也是德美现在越来越喜欢葡萄酒的原因。   “我所接触到的人给我很大的帮助,特别友好的帮助,所以说我就觉得,我掌握的那些葡萄酒的知识是别人那么友好的给我的,那我就有这个义务,当遇到对葡萄酒感兴趣的人,再把这个知识传播给他。这是发自内心的一个想法。”   于是当他离开法国的时候,自己背了16瓶酒回来,唯一的想法就是找人分享,但是并不那么容易。几经周折他找到了现在的Frankie葡萄酒俱乐部,而当时俱乐部只有不到10个人。但这仍然让他很快乐,他们这一小群人,情况类似年龄相仿,都说士为知己者死,想必他们在一起,是有说不尽的话的。   俱乐部现在圈里圈外小有名气,背后也蕴藏着不少商机,但是他们从不接受任何赞助以及任何厂商的赠予。大家仅仅是把它作为一种爱好,谁也无意将它推上商业轨道。这个小圈子里的人,对葡萄酒的热爱甚至是有点偏执的程度。   “我天天看我的信箱,会有很多的人经常给我写东西,好多是专业记者,内容也都是类似于今天又遇到什么感兴趣的酒了,或者遇到什么与酒有关系的事情。有时候我可能是半夜看到,我马上就会把它写成中文发给国内的一些网站或者杂志,想把这个东西在第一时间让更多喜欢的人来一起分享。并不是所有喜欢葡萄酒的人,都能够有这种的条件直接去读外文的,而我现在可以读法语和英语,那么对于葡萄酒世界来说,可以比较好的去了解了。”   这个可以到任何一个酒厂里去操作设备,而并非站在讲台上夸夸其谈的纯粹学院派的男人,就真的像他说过的、许诺过的那样去做了。   葡萄酒在中国   说起葡萄酒在中国,他和一般人有着很不相同,甚至完全相反的看法。   他说中国的葡萄酒这几年发展的很快,很大的一个促进因素是现在把葡萄酒等同于健康饮料在说了,这在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葡萄酒的消费。虽然他很少提及葡萄酒与健康的关系,但是认为如果换个角度——葡萄酒消费的增长必然的会造成白酒、啤酒消费的下降,这样来说,也就是个好事情了。这样讲并不是说葡萄酒绝对健康,但是饮用葡萄酒肯定要好过饮用白酒的。   他认为葡萄酒在中国还有个很大的误区,当一谈到葡萄酒文化的时候人们第一想到的就是西餐和西方文化,现实中有太多人在宣传这些概念。但是中国人的饮食习惯和特点和西方人差别太大了,法餐很贵很麻烦,而且很多东西中国人未必就喜欢。“一切的东西想在中国发展就必须植根于中国文化,葡萄酒也一样,你要是使劲的讲法国什么的,那你到法国去讲好了。必须找到葡萄酒在中国饮食文化的接合点,这是我们要做的。”   这种率真的表达,让人觉得真诚得没有距离。   只是因为时间和智齿的关系(德美刚刚才拔掉了一颗智齿,痛到不能讲太多话),对我而言的故事会就此结束了。   他始终在说自己不是什么成功人士,理由是“至少还没有自己的产业”。可是谁说得清什么是成功呢?任何一件事情,做到了别人无可替代的程度,这样就叫做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