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量饮酒有益健康”。难点恰在这个“适量”中。我曾经咨询过数不过来的医生或健康方面的学者、专家,只得到过有数的两种答案:不知道和不超过一杯葡萄酒。
我是从一年一次的体检时关注“适量”这个词的,那次,Martin Feuer医生将我的肝脏批得体无完肤,我却辩解说:“我喝酒真的是很适量的。”可我当时还没闹清楚“适量”到底是多少。“每个爱喝酒的人都这么说。”他面无表情,就像听到了一句“吃了吗您?”
我极少白天喝酒,品酒的话也吐掉;晚餐必然佐酒,一般情况下在家吃的时候喝两杯葡萄酒,除非开了瓶好酒,才与丈夫共同分掉整瓶,这量对于嗜酒的法国和意大利人来说真说不出口。
除了大部分欧洲国家,目前,葡萄酒在其他任何地方还都不算生活必需品,如果有一天它的地位改变了,那其保健作用必定是关键助力,没有之一。由此,“适量”便事关葡萄酒的生死。美国曾经对此做过官方规定:适量饮酒即女性每天一杯,男性每天两杯。
在西班牙和法国,这项规定显得更“人性化”:女性一天可以多喝一杯,而男人则比美国翻倍。尽管如此,人家那边的人均健康水平要更高,酒精中毒率也低于美国。这个事实让我坐不住了,只能继续向这方面的专家学者请教。
我第一个打给波士顿大学医学研究中心的Harvey Finkel博士,全世界研究葡萄酒与健康的学者都听过他的讲座,他自己说:“我就是适量饮酒的受益者。”博士与官方的说法一致:女性每日一杯葡萄酒。得知我平均每天要喝两杯的时候,她建议我说:“每一杯可以少倒一点吗?”
我满口答应博士下次晚餐喝酒时一定给自己少倒些,但转身就在家宴中破了戒,那天我用了超大号儿的酒杯喝了两杯霞多丽,尽管只倒满了杯底部分……下一个被我采访的人叫Elizabeth Whelan,担任美国健康与科学委员会主席。“为什么这么强调要适量,你知道我们国家95%的人完全没有嗜酒或酒精依赖的问题。”我向她抱怨说。“呃,这个嘛……我们国家对酒精的问题其实一直也很敏感的。”主席女士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当我提及政府规定男女饮酒适量标准不统一,而自己又一天喝两杯的时候,她巧妙地掉转枪口,不再提酒精而是与我大谈这两杯葡萄酒里的热量:“酒精里含有大量卡路里,你也应该计算一下每天卡路里的摄入量。”
后来我又问她用多大的葡萄酒杯才算符合政府标准。她马上又转移话题,说计划去索诺玛云云,让我给她推荐酒庄,我在纸上写下Dry Creek, Martinelli, Franciscan和Chateau St. Jean。可能是看在我热心肠的份儿上,主席女士让我联系健康教育基金会的主席Morris Chafetz,这也是一个非盈利性质的机构,主要从事公众的健康教育工作,特别着重于健康饮酒方面。Chafetz主席对我说她50年前就开始研究酒精与健康的关系了,自信能给我靠谱的答案。
“酒精对健康的好处远高于危害。”这一观点让我看到了摆脱负罪感的希望。她认为政府对适量饮酒的规定仅仅“想当然”罢了。当问她如何看待我每天两杯葡萄酒这个事儿,她说:“不要纠结于喝酒的量,最重要的是,在喝酒的过程里,你有没有尊重你自己。”
说到这儿我还是糊涂。我确信没有糟蹋过自己,但仅仅凭这一点就可以从此不再关心自己体内有多少酶转化酒精、酒杯用多大、倒多少、赤霞珠里含多少卡路里……这些很现实的问题了吗?我决定咨询一下酒圈的行家,比如酿酒师、侍酒师,听听他们是如何解释“适量饮酒”的。
Little Nell餐厅的酒水总监RichardBetts认为平均一天一瓶即适量。纽约Le Bernardin餐厅的首席侍酒师MichelCouvreux每天两瓶,一般都是佐餐喝下去的,他可真是个地道的法国人!Union Square Café的女餐饮总监Karen King要少得多—几杯,但也远高于政府的明文规定。这些人看上去都很健康,不知道他们的家庭医生是否也想把他们的肝脏换掉。
几个星期后,我发现一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感觉轻松,又重新咀嚼下Chafetz的四字饮酒箴言—尊重自己,顿时犹如醍醐灌顶。